论贾政形象对《李娃传》中荥阳公形的传承与发展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0-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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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贾政形象对《李娃传》中荥阳公形的传承与发展

许艳焕

许艳焕(西藏民族学院文学院,陕西咸阳712082)

中图分类号:I20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0992(2010)10-104-02

摘要:《李娃传》作为唐代文言小说成熟期的一篇优秀代表作品,影响深远,其中封建家长的形象荥阳公与后世名著《红楼梦》中贾政的形象相比,无论在外在形象还是本质内涵上都有着过多的相似之处,都揭露着封建统治者虚伪冷酷的本质。同时由于封建社会发展阶段的不同与文学自身发展的特点,贾政形象的塑造在继承前者的基础上又有所新的发展。

关键词:荥阳公;贾政;封建家长的虚伪冷酷

唐代是我国文言小说发展的重要阶段,产生了一大批影响深远的作家与作品,《李娃传》就是其中一篇十分优秀的代表作品。文中除塑造出了有情有义的李娃形象与单纯可爱的郑生形象外,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荥阳公的形象了。荥阳公的形象与清代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中贾政的形象相比,存在着许多的相似之处,而后者的塑造对前者有着明显的继承与发展,虽然二者在具体形象上有略些的差异,贾政的形象要更丰满立体一些,但两者形象所反映的本质内涵却是一致的︰都揭示着封建卫道士与封建家长虚伪冷酷的本性。这在二者的出身与性格特点、教导子女以及对人民群众的态度这几方面上都清晰地表现了出来。

一、出身相同,性格相似

《李娃传》中所写的“常州刺史荥阳公,虽未详写其名氏,但按当时的氏族谱系,所谓“荥阳公”,便是五大士族之一的郑姓某公。唐时代的人大都以“擢进士第”为荣,以“娶五姓女”为贵。五姓者:崔、卢、李、郑﹙荥阳﹚、王,这都是当时所谓的郡望,海内的第一流高门,他们自相通婚,甚至不与皇家结亲,由此可见这五姓高门的显贵。同样,贾政也是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诗礼簪缨之族”的金陵四大家﹙贾、史、王、薛﹚的“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这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同时还与皇家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富贵荣华实非一般人家可比。荥阳公、贾政都出身于这样的显赫高门大族,并且自身也都有官职在身,一为刺史,一为学政,都是“达则兼济天下”的人物,处于封建统治的上层,他们自然也会为了维护封建者的统治而尽心尽力甚至是死心塌地的卖命,这已成了他们的性格使然了。在《李娃传》中,我们从对郑生的美赞“始弱冠矣,隽朗有词藻,迥然不群,深为时辈推伏以及当时社会重进士的风尚与士家大族的家学渊源,可以推测出荥阳公与贾政一样也是一位深受儒学熏陶、尊崇礼仪的文学之士,而且后又都跻身官场,经历仕途沉浮,这种种的因素使得他们在性格上自然养成了一种不苟言笑、正经严肃的特点,整天一副标准封建正统卫道者的僵硬面孔,贾政更是把儒家经学与圣人之道作为自己安身立命与行为处事的根本原则,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表现出来,规范着自己,束缚着他人,反对并扼杀一切有违圣道的事物。

二、教导子女:疼爱之中渗透着利用的成分

《李娃传》中,郑生因“始弱冠矣,隽朗有词藻,迥然不群,深为时辈推伏,而被荥阳公寄予厚望,称其为“此吾家千里驹也,明显的疼爱话语中带着一种炫耀的成分,他把儿子当成了博取脸面荣光的一种资本了。

同样,作为封建统治阶级权利象征的典型人物贾政,承袭祖制,为了“卫道”、“传道”和光宗耀祖,对贾宝玉也寄予了仕途发达,光耀门楣的厚望,矢志不渝地要把他培养成像祖先一样功成名就的仕途人物,同时这也可以彰显自己的“教导有方”。与荥阳公一样,他对子女所做的一切同样含有一种利用的成分在内,并且他还比荥阳公更明显更无耻地表现了出来。在《红楼梦》第十七回至十八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中,一方面贾政在众人面前对贾宝玉的才学进行贬低表示不屑,“畜生”、“蠢物”、“无知的业障”骂不绝口;另一方面因要讨取贵妃的欢心﹙因贾元妃与贾宝玉的关系最好﹚而又无一遗漏的选用贾宝玉所题写的对联匾额进行献媚邀功,将亲人之间的利用关系赤裸裸地呈现了出来。

正因为荥、贾二人都把儿子当成了光耀门庭、博取脸面的有利资本与工具,所以一旦他们发现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偏离了自己为他们设想的仕途轨道,做出了有辱家门甚至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极大隐患的举动后,他们的反应无一例外都是要把这个隐患消灭殆尽,哪怕这个隐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李娃传》中,荥阳公见到受骗沦落为丧葬歌手的郑生,不问是非缘由就责备他“志行若此,污辱吾门,何施面目,复相见也,并亲手“以马鞭鞭之数百,“弃之而去,再不管其死活,这样的处罚哪里有什么父子亲情可言。荥阳公心狠手辣,贾政教训起儿子来也同样的不心慈手软。《红楼梦》中第三十三回,贾政对贾宝玉交结戏子、招惹忠顺王府、逼迫母婢等事也是不问青红皂白,让人捆起来就打。书中写道他“只喝令‘堵起嘴来,着实打死!’小厮们不敢违拗,只得将宝玉按在凳上,举起大板打了十来下。贾政犹嫌打轻了,一脚踢开掌板的,自己夺过来,咬着牙狠命盖了三四十下……。他的一“喝”一“踢”一“夺”,把他那因儿子不争气的“恨”,因闯下大祸的“急”,因自己脸面丢尽的“羞”,因贾母、王夫人庇护宝玉的“怨”,所汇集成的怒不可遏的心理态势显示得淋漓尽致,但此种场景让我们只看见一个为自己利益考虑着急的封建家长的严酷冷血,根本见不到一个父亲应有的慈悲心肠!

可也正是荥阳公、贾政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一旦看到儿子最后竟然取得了功名,恢复了仕途经济,能大大有利于光耀自家门庭、增加自己的脸面,就又重新换上了慈父的温和面孔,恬不知耻地去巴结讨好自己的儿女,全不以自己以往的残忍冷酷为念。荥阳公不仅主动认回做了官的浪子,还装模作样抚其背恸哭说:“吾与尔父子如初。”洒了一把鳄鱼的眼泪!贾政在贾宝玉中了举人走失之后对他的评价也达到了空前未有的高度“你们那里知道,大凡天上星宿,山中老僧,洞里的精灵,他自具一种性情。你看宝玉何尝肯念书,他若略一经心,无有不能的。他那一种脾气也是各别另样,“宝玉果真有造化,高僧仙道来护佑他”,“宝玉是下凡历劫的”,已往自己眼中的“酒色之徒”、“荒疏学业”的逆子变成了大有来头的星宿精灵神仙一类的人物了,这样前后不一的辩解却更巧显示了他那虚伪至极的丑陋面目。

三、对下层人民百姓的蔑视

荥阳公、贾政出身于名门望族之家,且自身也已是功成名就之辈,隶属于封建统治的上层阶级,是封建统治制度最忠实的捍卫者与维护者,这使得他们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也使他们从根本上瞧不起甚至是蔑视着广大的下层民众。他们认为戏子、妓女、丧葬人等下层百姓只是供人玩乐,供人驱使的奴婢,与他们交往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份,妨碍自己的前程。所以他们自己从不与下层民众交往,同时也拒绝身边的人与之交往,一旦发现有违抗者就会严惩不贷。《李娃传》中,郑生为丧葬人所救,后又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丧葬歌手,被荥阳公认出后,便认为他是“污辱吾门”而被鞭笞致死。《红楼梦》中,贾宝玉与戏子蒋玉涵交往,表赠私物,就被贾政扣上了“上辱先人”、“弑君杀父”罪名而被打的奄奄一息。儒家圣人所讲的“仁”、“民为贵”的训诫,在这里都成了一句句的空话,他们这些人看重的历来只有功名利禄与权力地位,何时曾把供养他们的“民”放在了眼中,可也正是他们这样的态度彻底地彰显了封建统治者虚伪冷酷的本质面目﹕剥削奴役着广大的人民,同时又蔑视着人民的存在。

《李娃传》写作于唐中期,当时正处于封建社会的繁荣上升时期;而《红楼梦》则创作于清朝前期,已是封建社会日渐走向衰亡,资本主义萌芽的阶段。两部作品创作年代虽相隔将近千年,但从所塑造的荥阳公与贾政形象来看,其所反映的本质问题却没有改变,即封建统治者自始至终都是虚伪残忍的,封建家长的权威是不容挑衅的,任何妨害封建统治的因素都会被迫害的。同时由于唐代处于小说发展的初级阶段,各方面的创作还不成熟,而到了清代,小说的创作已经完全成熟,无论在写作技巧还是在表现手法上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这使得贾政这一形象在语言、动作,甚至心理描写上都要比荥阳公的形象丰富深刻的多,也更具有典型性与立体感,这是时代进步与文学发展必然推动的结果。

参考文献:

[1]刘开荣.《唐代小说研究》[M].上海:商务印书馆,1955

[2]曹雪芹.《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3]吴志达.《唐人传奇》[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作者简介:

许艳焕,女,山东省济宁人,单位:西藏民族学院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研究方向:唐宋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