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葛立方自然平淡的诗美追求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1-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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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葛立方自然平淡的诗美追求

李芹

李芹

(铁道警官高等专科学校河南郑州450052)

中图分类号:I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41-1413(2011)09-0000-01摘要:宋人为诗虽有“以文字为诗”的创作倾向,但是自然平淡同样是宋人一贯的审美追求。葛立方论诗充分体现了这一点,葛氏在其诗话巨帙《韵语阳秋》中将自然平淡作为诗美的至高境界,追求浑然无迹的人为之自然和浑然天成的无为之自然,追求臻于天然的平淡之美。这既体现了宋代普遍的审美趣尚,也体现了葛立方本人的诗美理想和主张。

关键词:葛立方《韵语阳秋》自然平淡

不同时代的诗人有着不同的诗美理想,即使同时代的诗人,在诗歌审美中也存在着个体偏好的差异。葛立方在其诗话巨帙《韵语阳秋》中,对自然平淡的诗作非常欣赏,这既体现了宋代普遍的审美趣尚,也体现了葛立方本人的诗美理想和主张。

1.诗贵自然

在诗歌创作中,葛立方尽管十分重视诗艺技巧的作用,但其旨归仍是追求自然的审美观,葛氏认为自然是诗歌美的最高境界。并且,葛立方所理解的自然有二重含义,一是指人为之自然,旨在追求浑然无迹;二是指无为之自然,旨在追求浑然天成。

《韵语阳秋》卷三指出:“作诗贵雕琢,又畏有斧凿痕,贵破的,又畏黏皮骨,此所以为难”,葛立方认为“斧凿痕”和“黏皮骨”是诗之二病,病因在于有人工雕琢的痕迹,所以要“脱此二病,始可以言诗矣”。显然,葛立方所崇尚的一种浑然无迹的、自然的审美效果。但是,这种自然是雕琢之后的自然。无斧凿痕并不意味着不要斧凿痕,更不意味着不要斧凿,而是通过精妙的智性功夫脱去斧凿痕,达到一种了无人工痕迹的自然状态和审美效果。所以,葛立方此处追求的是人为之自然。

葛氏“自然”之论的另一层含义是无为之自然。就浑然天成的审美观来看,陶渊明最为效法之典范,陶诗天然淳朴,皆就目之所见,心之所想,不经意间娓娓道来,“出语自然超诣”,无刻意的人工介入,使诗歌本体的天真自然得以最完美的保留。所以,陶诗的这种无为之自然,更是“非常人能蹈其轨辙也”(《韵语阳秋.卷三》),这也是葛立方乃至宋代文人群体对陶渊明顶礼膜拜的原因之一。

葛立方追求的无为之自然和苏轼所称道的“如风吹水,自成文理”以及南宋陆游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异曲同工,有承前启后之意义。另外,葛立方生活在江西诗派主宰文坛的两宋之交,此时期的江西诗派已经流露出过分追求形式技巧的弊端,葛立方对此极为不满,所以,对陶、谢式无为之自然的推崇某种程度上可以看成是对江西诗派流弊的救赎,具有一定的时代意义。

2.追求平淡

宋人为诗虽有“以文字为诗”和“以才学为诗”的创作倾向,但是与对自然的追求一样,平淡同样是宋人一贯强调的审美追求。受这一时代审美风尚的影响,葛立方论诗亦以平淡为要,并对平淡有自己的理解。

《韵语阳秋.卷一》云:陶潜、谢诗皆平淡有思致,非后来诗人怵心刿目雕琢者所为也……大抵欲造平淡,当自组丽中来,落其华芬,然后可造平淡之境,如此则陶、谢不足进矣。今之人多作拙易语,而自以为平淡,识者未尝不绝倒也。梅圣俞《和晏相诗》云:“因今适性情,稍欲到平淡。苦词未圆熟,刺口剧菱芡。”言到平淡处甚难也。所以《赠杜挺之诗》有“作诗无古今,欲造平淡难”之句。李白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平淡而到天然处,则善矣。详加揣摩,葛立方的这段话有如下几层含义:

其一,平淡自组丽中来。总观葛立方的诗学思想,这里的“组丽”当主要指人工雕琢后的风容词采方面的绚丽纤秾,而“欲造平淡”,就要“落其华芬”,剥去浮华的雕饰,转而用一种平淡的的形式营造诗歌的平淡之境,使诗歌呈现质朴平淡的总体风貌。所以,平淡是绚烂之极、纤秾之后的平淡,是由组丽转化而来,亦是对组丽的超越。虽然葛立方推举梅圣俞的平淡之论,但葛氏主张的平淡与梅氏之论已有了些微差别。梅氏“苦词未圆熟,刺口剧菱芡”,由苦吟极炼而至于平淡,平淡中总透着几分苦涩,而葛氏“平淡自组丽中来”,则添了几分明亮的色彩。

其二,平淡不同于拙易。拙易之诗言辞浅陋,审美价值不高;而平淡则是一种很难企及的美学追求,正如梅氏所言“作诗无古今,欲造平淡难”。并且,葛立方推崇的平淡是如陶、谢诗那样“平淡而有思致”的,“有思致”就由诗歌的外在形式指向了诗歌的内在意蕴和精神境界。所以说,葛立方主张的“平淡”实质上是蕴涵丰富,韵味充盈的,只是这种含蓄隽永的“思致”外现为平静淡泊、自然素朴的风貌,故而看似平淡,其实是平淡的形式中包含着不平淡的内容。因此,葛立方追求的实际是平淡隽永的诗美理想。葛氏“平淡而有思致”之语与苏轼、黄庭坚关于平淡的理解意义相近,黄庭坚在论杜甫诗时认为杜子美夔州后古律诗“平淡而山高水深”,苏轼称赞柳宗元诗“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显然,他们的审美趣味是相同的,都以平淡隽永为诗美的品评标准。

其三,葛立方认为“平淡而到天然处,则善矣”。可见,在葛立方看来,平淡的理想境界是一种天然之平淡,即一种摒弃了智性选择的自然而然的平淡,这又旨归于他的自然观。所以说,葛立方对平淡之美的追求,又是与自然的审美要求紧密相联的,甚至可以说平淡中就包含着自然的审美要求。以此为标准,葛立方对陶渊明和谢脁的诗极为赞赏,认为他们的诗歌“皆平淡有思致,非后来诗人怵心刿目雕琢者所为也”,从“非后来诗人怵心刿目雕琢者所为也”这句评语可以看出,在葛立方眼中,陶、谢二人诗歌的“平淡有思致”是自然的、天然的,不是人力雕琢所能达到的。尤其陶诗,在《韵语阳秋》中可谓平淡自然之美的典范。葛氏的这种观点也是宋人的共识,宋代人普遍认为陶诗的平淡出于自然,如杨时所言:“渊明诗所不可及者,冲淡深粹,出于自然;若曾用力学,然后知渊明诗非著力之所能成也。”葛氏之论显然与此同意。

综上所述,葛立方自然平淡之论的内涵是比较丰富的。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自然平淡虽是葛立方崇尚的诗美标准,但他论诗不是一味地、盲目地以其为美。《韵语阳秋》卷二在论应制诗时云:“应制诗非他诗比,自是一家句法,大抵不出于典实富艳尔。”接着例举了诸多应制诗诗句,然后得出应制诗“皆典实富艳有余。若作清平淡之语,终不近尔”的结论。“典实富艳”是应制诗的特色,如果以平淡为标准来作应制诗,则会使其失去固有的风格。葛氏此论将诗歌的审美特色与诗体的风格特性联系起来,还是颇为客观的。

参考文献:

[1]《韵语阳秋》(宋)葛立方.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宋刻本.1984年版.

[2]《中国文学批评史》郭绍虞.中华书局.1962年版.

[3]《宋代文学思想史》张毅.中华书局.1995年版.

[4]《中国诗话史》蔡振楚.湖南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

[5]《宋代诗学通论》周裕锴.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