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韵语阳秋》学古求新的诗论观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1-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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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韵语阳秋》学古求新的诗论观

杨兰凯

杨兰凯

(郑州工业贸易学校河南郑州450007)

中图分类号:I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41-1413(2011)09-0000-01

摘要:《韵语阳秋》论诗主张学古,但学古不能泥古,而要旨在创新,达到意新语工的诗学境界。在《韵语阳秋》的诗论观中,学古以求新的途径即宋人普遍津津乐道的“点铁成金、夺胎换骨”的点化之法。在这里,“点铁成金”主要指师前人之辞,“夺胎换骨”则侧重于师前人之意,《韵语阳秋》对此多有表述,并多肯定和褒扬之辞。

关键词:《韵语阳秋》学古求新点化诗论观

宋人为诗特别强调对前人经典作品的借鉴和摹仿,学古几乎成为有宋一代风气。但是宋人学古并不泥古,而是以一种重理性的精神大胆疑古、力求创新。可以说,宋人尊崇传统,其实质是意欲超越传统而自成一家。因此,学古以求新成为宋人为诗的指导思想,并贯穿宋诗学的始终。

《韵语阳秋》论诗亦主张学古以求新变。其卷一开篇即言:“‘谢朝华之已披,起夕秀于未振’,学诗者尤当领此。陈腐之语,固不必涉笔,然求去其陈腐不可得,而翻为怪怪奇奇不可致诘之语以欺人,不独欺人,而且自欺,诚学者之大病也。”“谢朝华之已披,起夕秀于未振”是陆机《文赋》中要求诗歌贵在创新、力主自然的创作主张。葛立方对此深为赞同,认为“学诗者尤当领此”,并进一步阐述道:“陈腐之语,固不必涉笔。”此处葛氏之论的落脚点虽在于论“陈腐之语”与“怪怪奇奇”之语皆不可用,并以此引出对清新自然诗风的肯定。但这段话却也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信息,即葛立方是反对作诗涉笔陈腐之语的。

以此为标准,葛立方对有创新的诗歌极为赞赏,对杜甫“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创新精神推崇备至(见《韵语阳秋.卷一》),他认为杜甫为诗忌陈腐而好作惊人语,所以其美誉同志之诗较之用“珠玑、碧玉、锦绣、花草”之作无异于“神芝之与腐菌”。与此相类,葛立方曾祖之诗“藻思旧传青管梦,哲科新试碧鸡才。”以及韩愈诗句也因“语皆奇”被葛立方称之为“佳句矣”。(《韵语阳秋.卷一》)虽然葛立方在诗歌创作中是力主创新的,但他又反对一味地求新奇,并倡导自然平淡的艺术风格,认为怪怪奇奇“诚学者之大病也”,这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葛立方辩证的创作思想。

如何求新变是宋诗学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中都亟需解决的问题。中国古典诗歌在唐代已经形成一座高不可攀的艺术顶峰,无论就诗歌语言方面还是构思方面,对宋人而言都是无法完全回避也难以逾越的。但是具有强烈新变意识的宋人虽极重诗法渊源但绝不满足于沿袭和重复,所以宋人一边慨叹“自作语最难”(黄庭坚《答洪驹父书》),一边寻求创新的法门。于是,从梅、欧到苏、黄,从“以故为新、以俗为雅”的“意新语工”之论到具体的“点铁成金、夺胎换骨”的点化之法,宋人从这座文化遗产大山里找到了一条别开生面的创作之路,相应地,这些也成了宋诗及宋诗学普遍的创作要求。

《韵语阳秋》对此颇为肯定,卷三云:“……山谷尝与杨明叔论诗,谓以俗为雅,以故为新,百战百胜。如孙、吴之兵,棘端可以破镞;如甘蝇、飞卫之射,捏聚放开,在我掌握,与刘所论,殆一辙矣。”黄庭坚视“以故为新、以俗为雅”为“百战百胜”的创作法宝,并依此提出具体的“点铁成金、夺胎换骨”的点化之法。“点铁成金”主要指师前人之辞,“夺胎换骨”主要指师前人之意。

《韵语阳秋》对点化前人之辞和意都有表述和褒扬,先看其对点化前人诗句的肯定:“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李嘉佑诗也。王摩诘衍之为七言曰:“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而兴益远。“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王摩诘诗也。杜子美删之为五言曰:“阊阖开黄道,衣冠拜紫宸。”而语益工。近观山谷黔南十绝,七篇全用乐天诗,余三篇用其诗略点化而已……叶少蕴云:“诗人点化前作,正如李光弼将郭子仪之军,重经号令,精彩数倍。”今观三公所作,此语殆诚然也。(《韵语阳秋.卷一》)在葛立方看来,点化或全句袭用都算不上生吞活剥,化用前人的诗句,换之自己的构思,非但不是剽窃,较之前作反而会“兴益远”、“语益工”,甚至会“精彩数倍”。

与点化前人之辞相比,对前人构思和意境的化用更为葛立方所重视。《韵语阳秋》卷三记录了苏轼的一段言论:“……天下之事,散在经子史中,不可徒使,必得一物以摄之,然后为己用。所谓一物者,意是也。不得钱不可以取物,不得意不可以明事,此作文之要也……”葛氏赞同此论,所以对化用前人之意的经典诗例津津乐道,《韵语阳秋.卷二》云:诗家有换骨法,谓用古人意而点化之,使加工也。李白诗云:“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荆公点化之,则云:“缲成白发三千丈。”刘禹锡云:“遥望洞庭湖水面,白银盘里一青螺。”山谷点化之,则云:“可惜不当湖水面,银山堆里看青山。””学诗者不可不知此。这种换骨法不改变原有诗意,而是运用语言技巧,使原来的诗意获得一种警醒而生新的审美效果。如刘禹锡云“遥望洞庭湖水面,白银盘里一青螺”描写的是静态的洞庭湖,黄诗袭用其白水青山的原型意义,但以“银山”代替“白银盘”便别有一番水涌山叠的雄壮气势,语亦工而境亦妙。同样,山谷对孔稚圭、卢仝诗的点化亦有“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艺术效果。《韵语阳秋》中较多师前人之意的例子,如后世诗人刘伶、李义山诗取无情之物作有情用的化用(《韵语阳秋.卷三》),再如《韵语阳秋.卷四》认为“解道澄江静如练,世间惟有谢玄晖”等语皆是祖郑谷“张生故国三千里,知者惟应杜紫微”之意。显然,在葛氏看来,化用前人诗歌的构思和意境是算不上偷袭或剽窃的,并且,在改造的基础上寻求新的语言表现手法,再辅之以自己的艺术技巧,完全可以做到对原有诗作艺术水平的超越。

对葛立方反对陈腐、主张创新的诗歌创作思想我们应该给予客观的评价。可以说,这是宋代大胆创新的学术精神在诗论领域的一个缩影,有“窥一斑而只全豹”的时代意义。但是,在创新的途径上葛氏又落入“点铁成金”、“夺胎换骨”的窠臼,并且其落脚点又主要在于语言和构思等艺术形式方面,忽略了诗歌思想内容方面的创新,这是其局限所在。这种局限可以说是他所处时代的局限,而不是葛立方一人之过,这同样是时代的缩影。需要言明的是,这里不是对宋人“以故为新”进行否定,宋人运用“点铁成金”、“夺胎换骨”之法而最终达到“意新语工”的独创境界,这在对新与旧关系的辨证处理上以及宋诗风格的形成上还是有其不容忽视之价值的。

参考文献:

[1]《历代诗话》(清)何文焕.中华书局.1981年版.

[2]《宋代文学思想史》张毅.中华书局.1995年版.

[3]《宋诗史》许总.重庆出版社.1997年版.

[4]《中国诗学批评史》陈良运.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