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谎言”

谭登江

江淼出生于条件好的家庭，智力较好，就是做事情没有恒心和毅力，独立生活能力差，老师们苦口婆心，家长花费很多钱请家教都没有好的效果，但是在我一个偶然的机会，“几句谎言”竟产生了神奇的力量。

那是学校组织学生的春游，我们带领全班学生和其他两个班到野麦岭去野炊。在回校的路上，不知从哪里从跑来一只狗（后来才知道，是被其他班的同学追赶的），冲向走在前面的江淼和其他4名女生。当时，我走在江淼和女生的后面，我大吼一声，准备冲向前去阻挡。正在说笑的江淼，听到我的吼声也跟着吼了一声，也许是他看到我上前的动作，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回头，野狗已经冲向了他，并向他大腿上咬了一口，从旁边跑了。四名女生尖叫了起来，江淼犹如泰山巍然不动（其实是吓呆了），我冲上前，左手一把抱住了江淼，右手捂住了他的嘴（怕他叫唤，因为狗咬后几十秒钟，伤口才痛），并向其他4名女生说：“你们看，江淼多么勇敢，为了保护你们，被狗咬了，如果不是他，咬伤的就是你们中的一位，江淼，你不愧一名真正的男子汉，勇敢！坚强！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危难之中方显英雄本色。”回过神的四名女生听到了我的说话，也说了起来：“谢谢，江淼！”“江淼，勇敢！”“真正的男子汉！”“英雄！英雄……班上后面的同学也陆续围了上来，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夸奖起江淼。我在江淼的耳边悄悄地说：“虽然有点痛，但你是英雄，英雄是不会掉眼泪的。”我右手感觉到他紧绷的嘴，知道被狗咬的疼痛开始了。我脸贴着他的脸，在他耳边又轻轻地说：“老师相信你，英雄！能够坚持。”我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坚强了，我慢慢地放开捂江淼嘴的右手，摸出裤袋里的卫生纸，按住被狗咬伤的大腿。“谁有盐、水、手绢？”“我有！”“我有！”……同学们纷纷掏出自己的手绢，有的放下背包找盐、拿水。“选几张较干净的手绢，最好是没有擦汗的手绢，女生退后，我给包扎。”转眼间，女生退后，矿泉水、手绢传过来了（没有盐了），我解开江淼的皮带，褪去下身长裤，被狗咬的伤口有四处（可能是四颗牙齿咬的），其中最大的一处伤口里面的肌肉被带了出来，我打开一瓶完好的矿泉水将伤口进行冲洗后，将手绢将伤口包扎好，说：“所有男生自由分成三个人一组，每组两人左右抚，一人背江淼走，各组轮流交换。”江淼说：“老师，我自己能够走。”我看了看，正忍着伤痛的江淼，知道了我刚才的话起了作用，我说：“小江啊，老师知道你坚强，自己能走。但是被狗咬住后，没有打狂犬疫苗之前，不能剧烈运动，这样会加重病情。你有能力不麻烦大家，可是医生要求是这样，只好让大家轮流背你走。”江淼在男生轮流交换和大家的夸奖中，回到学校，送到医院手术包扎、打狂犬疫苗、输液等进行治疗。在整个过程中，我和江淼再也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但是从他的眼神中，我知道他有千言万语对我诉说，我对他微笑一下，点头，紧咬牙关。他也冲我这样做，是的，我们没有语言，但是我们的心灵已经将千言万语交换清楚了。

平时家访中，江淼的父母说江淼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在家，不管多忙，他们二人必须一人回家陪他。于是，我灵机一动，给江淼的父母打电话，告诉了发生的情况，要求他们各自寻找理由两天不回家，我会全面处理这件事情。

我回到病房，输的液快完了，部分同学们已陆续回家了，只剩下7名学生还在摆谈与痛的有关故事。我说：“小江啊，你爸爸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他和你妈今天有事情，不能回家，叫你给他回电话。另外，我没有给你爸说今天的事，怕他们担心，这样你自己思考一下，可否告诉他们。”说完，我把电话拨通了给他，他毫不犹豫地拿起电话说：“爸爸，你忙吧！我会照顾自己的，我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家，你给妈妈说一下。好了，我这里有事，拜拜！”他放下电话，看了其他同学一眼，说：“他们真的很忙！”“哇！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吗？”“怕什么？我还自己做饭呢！”“哦，你真勇敢！”“真胆大！”同学们又进入了谈论家中生活的话题。

江淼回头看了看我，我会意地点了一下头。

液输完了，由于伤口包扎后，不需要住院，于是大家就回家。我建议送江淼回家，江淼却说：“老师，相信我，我自己能行。”“好的，老师相信你！大家拜拜！”于是，大家都分手回家了。

完全确信学生都走了，我悄悄地尾随江淼，直到他回到八层楼的家里。我静静地站在江淼楼下的大桂花树前，医生的话又在我耳边萦绕：这个孩子是我接触最坚强的一个，狗咬是最疼的，特别是伤口中被狗牙带出来的肉手术时更疼，可是这孩子却将头埋在你膝盖上，没有哼一下，现在大部分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他这样的孩子太少了，太少了。不过，老师，几个小时后，伤口有阵阵剧痛，这是正常的。

半个小时过去，我拿出手机打通了江淼家的电话：5秒，10秒，15秒……

“你好，请问找谁？”

“我是王老师，小江你在做什么？”

“啊？王老师！哦？我——我——”

“哈哈，我听到你鼻子抽了两下，你一定是被炒菜的烟熏了，你炒的菜一定有问题了吧！我从电话里就闻到菜炒糊的味道了。”

“哦？哦！老师，我炒的青椒？青椒！火大了。”

“你把火关了，我给你说个事。”

“哦，火？火关了？好。”

一阵匆匆地脚步声——一声清脆的开关声，“关了！您说。”

“今天，你爸妈没有在家，我来陪你好吗？”

“老师，好是好，您还是以后来吧！今天我没有好菜来招待您，您又怕吃青椒，再说我作业也没有完成。哦，老师，今天，我手术时没有把您的脚抓伤吧，实在是太疼了。”我摸了摸两处被他抓青的大腿，“哈哈，医生夸奖你是天下最坚强的孩子，班上的同学都羡慕你，我也为有你这坚强的学生感到骄傲、自豪。小江，医生说几个时后，可能剧疼，你感觉到了吗？如果实在疼痛，在你的文具盒下层里有两颗止痛片，你就吃一颗吧！老师、同学们都相信。不过，你不感觉疼就不吃。有事，请给老师电话。拜拜，拜拜！”

话完了，没有声音了，可话筒并没有搁下，小江一定一手拿着小电话（电话字母机的子机，家访时他4次接电话都是这样），一手擦着眼泪。我也拿着电话也没有关，一步一步地往回走：没有风，没有雨，没有一点声音，但我深深地感受到两颗心在呯呯地跳动，小江，疼！就尽情地哭吧，一个人尽情地哭吧！此时，你一定没有炒青椒，刚才的开关声不是关火，而是打开了火，天然气灶上的火焰正在欢快地跳舞，灶上没有任何东西，因为你从没做过饭，只会开火烧开水……书包里有两份蛋糕，够你今晚和明天早上，剩下的孤独和疼痛就只有靠自己了。是啊！在人生漫长的道路上，坎坷又何止这孤独和疼痛……

第二天，我办公桌里藏着一个塑料口袋，口袋里装着两份蛋糕、两颗止痛片和一个用一次性胶口袋装着的炒糊的青椒。这个先炒糊再上作料的青椒，我细细地品尝：有盐巴；有猪油，菜油，香油；有花椒，胡椒，味精；虽然还有的味道我无法尝出来，但我却品出了为了这个青椒所付出的酸甜苦辣。我走进教室，四目相对，他两眼多么坚强，精神抖擞，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他那微微红肿的眼圈，向我诉说主人昨夜历经了多大的痛苦。

两天后，父母回家，他泰然处之。七天后应该抽线了，没有人知道。事情宛如平常一段歌。

以前，学生常说：喜欢我指点江山的动作，喜欢我抑扬顿挫的语言，喜欢我喜怒哀乐的脸庞。但是我与江淼的交往中，几句简单的语言，几个平常的动作，四目相对的交谈，一切问题都清楚明白。他的父母说，老师，你真有办法，我孩子简直是判若两人，长大了！成绩升起来了！能力提高了，！但我一直没有告诉父母，你们孩子正在追求着更远大的理想，并为此努力不懈地奋斗着。

简析：

凭借“谎言”，创设情景，抓住学生的心理，运用教学机智，周密策划，让教育教学走进学生的心灵，拨动学生的心弦，发掘学生的潜力，达到师生“心心相印”的境界。同时也体现了“教无定法”的原则，教师要因材施教，抓住机遇，创设环境，给学生铺平一条成长的康庄大道，让他们越走越宽广；教师要尽力宽容，志存高远，给学生的成长增添动力，推波助澜；也要求社会各方面配合教育，给学生自信、自尊、自爱、自立、自强，让学生有一个施展才华的空间，让他们尽情地纵横驰骋。

作者:

谭登江，男，1970年生。小学高级教师，重庆市万州区走马中心小学副校长，曾在《小学教学参考》、《小学语文报》、《课堂内外》、《数学报》《小学语文》等刊物发表10多篇论文。